南方財經記者鄭瑋 廣州報道

12月4日，《廣東省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促進粵港澳大灣區內地九市內涵式高質量發展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經廣東省第十四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二次會議審議全票通過。

今年7月中央城市工作會議定調未來城市發展路徑，提出以建設創新、宜居、美麗、韌性、文明、智慧的現代化人民城市為目標，以推動城市高質量發展為主題，以堅持城市內涵式發展為主線，以推進城市更新為重要抓手，大力推動城市結構優化、動能轉換、品質提升、綠色轉型、文脈賡續、治理增效，牢牢守住城市安全底線，走出一條中國特色城市現代化新路子。

“十五五”規劃建議提出，鞏固提升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大灣區高質量發展動力源作用。

此次《決定》通過，意味著粵港澳大灣區內地九市在探索內涵式高質量發展方面迎來新一輪頂層規劃。

其中，南方財經記者注意到，在產業布局方面，《決定》提出要加快集成電路、低空經濟、新型儲能、新能源、新材料等戰略性新興產業集群發展，并前瞻布局未來產業，推動量子科技、生物制造、腦機接口、人工智能、智能機器人等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

選準目標賽道后，更關鍵問題在于，這批新產業能否在城市群、都市圈內形成“1+1>2”的產業鏈協同效應？

對此，《決定》明確，要強化省級層面統籌，推動大灣區內地九市跨市域共建現代化產業園區、科技產業合作平臺，創新“中心城市研發+周邊城市制造”“總部+基地”“前端+后臺”“總裝+配套”等多種合作模式。為此，建立大灣區內地九市一體化發展聯席會議制度，推動廣州都市圈、深圳都市圈、珠江口西岸都市圈分別成立共同規劃委員會等措施也被納入《決定》。

廣東省體制改革研究會執行會長彭澎向南方財經記者表示，此次提出的系列制度性創新，如能形成良好機制，并與“十五五”規劃有效銜接，有望顯著推動大灣區城市群一體化進程，接下來應重點關注大灣區各地“硬聯通”與“軟聯通”的協同發展，并進一步協調內地九市產業發展格局，減少重復建設，同時逐步撤銷各類要素流動約束，推動粵港澳三地的進一步融合。

推動跨市域共建產業園區

聚焦產業支撐是此次城市群規劃的重點之一。

在12月4日廣東省人大常委會舉行的《決定》新聞發布會現場，廣東省發展改革委副主任、省大灣區辦常務副主任朱偉表示，2024年大灣區內地九市GDP總量達到11.54萬億元，經濟總量占廣東全省八成以上，已形成新一代電子信息、綠色石化、智能家電、新能源等9個超萬億元級產業集群。

在此基礎上，《決定》進一步明確，要圍繞傳統產業、新興產業、未來產業，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深化三產融合，實現產業體系整體價值躍升。

具體方向包括，推動傳統產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加快集成電路、低空經濟、新型儲能、新能源、新材料等戰略性新興產業集群發展，以及前瞻布局未來產業，推動量子科技、生物制造、腦機接口、人工智能、智能機器人等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

加大力度布局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前沿產業，已成為今年以來廣東多次會議的關鍵議題。

暨南大學產業經濟研究院院長陶鋒向南方財經記者表示，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快速演進，當前全球產業發展正迎來以人工智能和數字技術為代表的變革浪潮，對廣東來說，下一步推動產業結構轉型的關鍵方向，是進一步借助人工智能技術，推動產業實現跨界、融合發展。

在技術變革撬動產業結構整體升級的過程中，各城市如何重新定位自身在城市群、都市圈產業鏈中的角色？

對此，《決定》提出，要強化省級層面統籌，推動大灣區內地九市跨市域共建現代化產業園區、科技產業合作平臺，創新“中心城市研發+周邊城市制造”“總部+基地”“前端+后臺”“總裝+配套”等多種合作模式，并探索建立跨區域利益共享機制。

“近年來，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合作模式已轉向以科技創新為核心的協同。其中，深圳作為新的區域發展龍頭，通過構建都市圈的方式，逐步將部分生產功能疏解至東莞、惠州、中山等周邊地區，在緩解本市空間與資源壓力的同時，帶動周邊城市產業發展。”廣東省城鄉規劃設計研究院首席規劃師、廣東省國土空間規劃協會會長馬向明向南方財經記者表示。

“與此同時，深圳仍與廣州、香港等核心城市保持直接聯動。比如，廣州正通過南沙科學城建設、引進華為等科創企業，加強與深圳的合作，香港也提出建設北部都會區，旨在進一步加強與深圳創新科技產業的合作。大灣區城市群內部逐步形成‘核心城市之間+核心城市與外圍地區’的復雜協同網絡。”馬向明表示。

從區域產業鏈的分布情況看，朱偉表示，目前大灣區內地九市已形成廣佛惠“超高清視頻與智能家電”、廣深佛莞“智能裝備”、深廣“高端醫療器械”、佛莞“泛家居”、廣深佛惠莞中“智能網聯新能源汽車”等跨市域的先進制造業集群。

“未來關鍵還是在于利用好現有的產業基礎，進一步發揮出各個城市的優勢，比如深圳的創新優勢、廣州的各類服務業優勢，以及香港的金融優勢等。”馬向明說。

談及《決定》發布后的下一步工作考慮，朱偉表示，將以環珠江口為重點，推動東西兩岸融合互動發展，帶動大灣區內地九市深度一體化發展。同時，加快推進深圳光明科學城、東莞松山湖科學城、廣州南沙科學城協同聯動建設，并深入開展大灣區內地九市要素市場化配置綜合改革試點，實現資源配置效率最優化和效益最大化。

構建跨行政區合作機制

除了進一步探索構建產業層面的合作平臺外，實現區域產業協同發展的關鍵之一，還在于背后的行政體制協同。

此前，談及城市協同發展過程中存在的瓶頸問題，多位學者都曾向南方財經記者談及行政區劃的影響：中國城市經濟的協同發展面臨一個結構性矛盾，即政府強大的調節與干預能力在推動本地經濟發展的同時，也強化了行政邊界對資源的限制，經濟發展往往被束縛在市域范圍內，形成“行政區經濟”，導致跨市協同受阻。

針對這一問題，今年8月出臺的《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推動城市高質量發展的意見》在“穩妥有序推動城市群一體化和都市圈同城化發展”一段中明確提出，要建立健全同城化發展體制機制，深化經濟區與行政區適度分離改革。

在這一方面，大灣區城市群也在不斷探索。

《決定》明確，將構建跨行政區合作發展新機制，建立大灣區內地九市一體化發展聯席會議制度，負責協調解決大灣區內地九市一體化發展中存在的重大問題，破除行政壁壘和市場分割，優化產業分工和空間聯系。

為進一步提升都市圈同城化水平，《決定》還提出，要建立健全都市圈同城化發展體制機制，推動廣州都市圈、深圳都市圈、珠江口西岸都市圈分別成立共同規劃委員會，研究制定統一的規劃建設導則，實現規劃的共同編制、共同認定、共同實施。

“一方面，幾個共同規劃委員會要形成良好的機制，真正發揮作用。另一方面，要把這種制度性創新舉措與‘十五五’規劃銜接起來，讓各個城市認真抓落實。如此，將大大推進大灣區城市群、都市圈的一體化進程。”彭澎表示。

接下來，彭澎建議，在這批新的跨區域合作機制支撐下，應重點關注粵港澳大灣區各地“硬聯通”與“軟聯通”的協同發展，“特別是讓大灣區內地城市城際軌道與地鐵相互聯通，實現‘公交化’運營，同時加大力度推動大灣區購房、上學、看病、養老等公共服務互通、互認，并做好與港澳對接的準備。”

產業協同方面，彭澎建議，應借力新合作機制，進一步協調內地九市產業發展格局，比如對廣東省原二十大產業布局進行優化調整，盡量減少重復建設，形成差異化投資方向，同時制定面向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大灣區內地九市一體化圖景，逐步撤銷人員、物資、資金等方面的約束，為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提供灣區樣本。

在破除要素流動限制方面，《決定》也提出，將推進要素市場化配置綜合改革，促進技術要素成果轉化，提高土地要素配置效率，引導人力資源要素暢通流動，加快培育數據要素市場，增強資本要素配置能力，加強資源環境市場制度建設，探索各類新型要素配置方式，全面提高要素協同配置效率。

彭澎建議，可探索從廣東自貿試驗區試點逐步放開居民赴港澳自由行，“即無案底、無不良信用的居民可以使用身份證赴港澳游覽、消費，推動粵港澳三地的進一步融合。”

朱偉表示，接下來，將充分發揮橫琴、前海、南沙等粵港澳重大合作平臺的試驗示范作用，加快打通人員、貨物、資金、數據等要素跨境流動障礙，推動趨同港澳、接軌國際的營商環境加速形成。

面向下一個五年，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要打造世界級城市群，需要不斷在內涵式高質量發展方面加大探索力度。